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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案大观:开棺验尸》

类型:爱情 战争 动作 其它 2004 

主演:姜萌轩 索笑坤 范津玮 何翔 梁辉 完颜和卓 

导演:尼古拉斯·斯托勒 

剧情简介

奇案大观:开棺验尸

清代江宁府上元县东边翠花巷的吴姓一家,称得上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吴家祖辈在雍正年间当过光禄寺卿,虽说品位不高,但他掌管皇室的膳食,也算是皇帝身边近臣,平时积攒的油水已经不少,再加宫里常有赏赐,终于在上元故乡置下了一份家产。传到他两个儿子手里,财产一分为二,各自成家立业。如今,长房兄弟两个:兄名吴祥,开一家绸缎庄,专门在江南苏杭一带采购丝绸上品运往京城,依靠祖上在皇宫内务府盘根错节的种种关系,生意做得十分顺当;弟名吴仁,善于结交官府,年前中了举人,还名列候选知县,看来大有前程。二房却不会理财,家道显然中落,人丁也很单薄,只传吴旺一人。尽管他勤奋读书,力求上进,只可惜生性过于耿直,不懂得如何钻营,至今还是一个没有取得功名的白丁。

吴祥与吴仁兄弟两个都已娶妻。吴祥原配韩氏,婚后不到一年就因病亡故,后来又娶赵氏续弦,也还没有生养。吴仁之妻张氏,去年死于难产。自从他高中举人以后,身价今非昔比,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他都不屑一顾。吴祥忙于经商,一年当中倒有八九个月出门在外。他离家的那段时日,由吴仁料理商务,赵氏主持家政,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后顾之忧。这次他于九月初从京城归来,眼看将近月底,一直没有出门的打算,还整天借酒消愁。平时他见堂弟吴旺家境窘迫,少不了接济照应。如今他心里烦闷,自然也想与吴旺一醉方休。

九月二十七日晚上,吴祥与吴旺在一起饮酒,堂兄弟两个随意交谈,十分投机。谈话之间,吴旺问吴祥:“兄长难得在家闲居如此长久,不知何时再启程进京?”

谁晓得这一问竟触动了吴祥心事,他长叹一声,说道:“贤弟有所不知,愚兄已经是心灰意冷,再也不想南北奔波了。”

“兄长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也好让小弟替兄长分忧。”吴旺推心置腹,词意十分恳切。

“唉,愚兄多年来苦心经营,无非是想保存祖上遗留下来的那一点家业,谁料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是家门不幸,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吴祥说着不禁声泪俱下,说罢又接连大口大口喝酒。

吴旺猜想吴祥定有难言之隐,自然不便多问。但又怕他借酒消愁愁更愁,就劝说道:“已是二更时分,兄长不如早点回家歇息,明日再来畅饮。”

吴祥说声“也好”,便向吴旺告别回家。

次日清晨,吴旺经过吴祥家门,只听得内宅隐隐约约传出一片哭声。走进去一问,张氏告诉他说:吴祥昨夜二更回家,忽然得了暴病而亡,天亮就用棺木入殓,三天以后送往祖坟埋葬。

这吴祥昨夜二更时分告别吴旺回家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到五更天亮只过几个时辰,居然进了棺木,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吴旺心想,即使吴祥真是死于暴病,按照风俗习惯,像吴祥这样的大户人家,也该讣告亲友,摆设灵堂,受人吊唁,时满三日方可入殓。至于棺木入土,则应当在七七四十九天断“七”以后。倘若时逢盛夏,气候过于炎热,尸体不便久留,丧礼自然可以变通,而如今是九月末梢,秋尽冬来,哪有这样草草了事的?自己与吴祥两家既是同宗近亲,又是同巷近邻,那赵氏与吴仁为何不派人来报丧,为何不让一睹吴祥遗容?他还联想到吴祥暴死前夕,与自己一起饮酒时说的那几句肺腑之言,愈来愈疑心吴祥死于那“知面不知心”的恶人之手。

依照当时法度,诬告就当反坐,谁诬告别人谋杀,谁就自己落个谋杀的罪名。如今吴旺心里虽有许多疑团,但毕竟缺少真凭实据,倘若贸然告状,弄不好就会被官府看作诬告,自己倒成了罪人。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明哲保身,缄口无言,吴祥的冤仇就会石沉大海,永远不得伸雪。经过一番思索,他终于字斟句酌,写成一张状子,直奔上元县衙,为吴祥击鼓鸣冤。

上元知县胡有礼,原先在当铺当过朝奉,因为少东家只顾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由他中饱私囊,才用积攒的钱买了一个官做。这种官员,在当时叫做捐纳出身,其品行可想而知。他一听有人击鼓,就像当铺来了生意,马上整顿衣冠,升堂理事。几个衙役早已摸透他的脾气,一迭连声呼唤:“告状的人赶快进来!”

吴旺走上公堂,只见“明镜高悬”的金字匾额下边,坐着一二位笑容可掬的长者,心想这回真是遇上了百姓的父母官,便放大胆子跪下说道:“小民有冤,求大人为小民作主!”

胡有礼急忙俯身询问:“你有何冤屈,状告何人,快对本县讲来。”

吴旺呈上预先写好的状子:“小民有状子在此,请大人明察。”

胡有礼不等衙役传递,自己伸手接过去一看,上面分明写道:具呈小民吴旺,家住上元翠花巷。只因堂房长兄吴祥于本月二十七日晚上二更以后猝然死亡,其妻赵氏与其弟吴仁不向亲友报丧,随即于五更用棺木入殓,看来其中必有隐情。故此,恳求大人作主开棺验尸,以期查明真相,解开疑团。

这对胡有礼来说,简直是如获至宝。他顿时喜上眉梢,追问吴旺:“你所告的果真是富甲一方的翠花巷吴祥家人?”

吴旺不懂他为何这样惊喜,淡淡回答:“正是。”

不料胡有礼却像中了邪祟,突然抱头呻吟:“哎唷,哎唷,真是痛煞人也。待本县去后堂休息片刻再来问案!”说罢,立即退堂而去,步履十分轻松。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胡有礼才重进公堂,步履更加轻松,眉梢也更加高扬,只是口气严峻,与刚才判若两人。只见他一拍惊堂木,对吴旺大声吼道:“好一个大胆刁民,竟敢无根无据乱告无辜。你可知道,诬告就当反坐!你状告赵氏和吴仁……”他抽出藏在衣袖里的状子,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也没有找出吴旺给赵氏和吴仁定下什么罪名,只得改口说道:“本县姑念你愚昧无知,不懂法度,只打你二十大板,下次再敢造谣生事,一定从严治罪。”于是他一声令下:“来人哪,拉下去重打二十!”

众衙役不容吴旺分辩,把他拉下去一五一十照打不误,然后掷还状子,把他逐出衙门。

吴旺翘着皮开肉绽的后臀,一跷一拐回到家中,刚由家人扶持俯伏在床,就有吴家长房的管事张兴过来探望。只听得张兴说道:“我家大奶奶和二爷,得知三爷你遭了横祸,特差在下送些金疮药和银两,望三爷仔细养伤。我家大奶奶和二爷还说,亲不亲一家人,往后三爷有什么难处,就只管开口,大家都好商量。”

吴旺心想,吴祥与吴仁虽是一母所生,秉性却不一样。吴祥素来待人厚道,吴仁则是吝啬、刻薄的势利小人。至于赵氏,因为叔嫂不相通问,平时少有交往,这回又为何如此关切?显然都是心怀鬼胎,故意装作好人。所以,他斯斯文文地骂了一句:“真是惺惺作态!这些东西就请管事带了回去,就说我吴旺已经心领了。”

张兴原以为吴旺会收下银两,再赏他一点酒钱,不料反而讨了一场没趣。他从吴旺家里出来,一路自言自语:“大奶奶一家给你送钱送药,也是一番好意。你不但不领情,还骂人家是猩猩投胎,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吴旺挨了一顿板子,皮肉受了不少苦楚,幸亏没有伤着筋骨,过了几天已经可以走动。他听说赵氏与吴仁果然于吴祥死后三日,将棺木葬入吴家坟莹,痛感自己再不追究吴祥的真正死因,一旦尸体腐败,就会让作恶的人永远逍遥法外。他决计去江宁知府衙门告状。

十月初二一早,吴旺打起精神前往江宁知府衙门。上元县城离江宁大约七八里路,他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便到了江宁聚宝门外。只见聚宝门口围着一堆过往行人,正在那里纷纷议论。吴旺断断续续听到几句:“两个犯人已经押进城去”,“知府刘大人也快回衙了吧”。他寻思,既然刘大人不在府衙,去也无用,不如先去听听传闻。原来人们在说,离聚宝门不远的黄池村,有个姓鲁的秀才,平时嗜赌如命。秀才之妻焦氏,不但姿色出众,还很有文才,豪绅黄信对她馋涎欲滴。一天前,黄信故意设下赌局,使秀才输得倾家荡产,还欠了黄信一笔赌债。黄信仗势欺人,硬逼秀才将妻子焦氏折算给他做妾。那焦氏为保持名节,就在进黄信家门之前悬梁自尽。这桩命案今天清早由地方呈报府衙,刘墉立即出城查勘,并已把逼死焦氏的黄信与秀才捉拿归案。据说,刘大人还发现了焦氏临死留下的十首绝命诗。诗意都是劝人切莫迷恋赌博,免遭家破人亡之祸。刘大人将要把它刻印出来,作劝世之用。吴旺听了这些传说,感到这次上告必定大有指望。

正当吴旺翘首以待知府大人回城的时候,刘墉由皂隶开道,坐轿从东边官道徐徐而来。吴旺为吴祥申冤心切,竟拦轿高喊:“小民有冤哪!”

刘公掀开轿帘,探身说道:“快把喊冤的人带过来。”

陈大勇答应一声“遵命”,就叫吴旺走近刘墉,跪在轿前。刘公俯首留神一看,只见鸣冤告状之人年仅二十开外,虽然穿了一身布衣,却生得天庭饱满,五官端正,眉宇之间还有一股正气,便开言问道:“你可曾写好状子?”

吴旺急忙从怀里取出胡知县退还的那张状子,双手擎过头顶,说道:“小民有状子在手,请大人明察。”

刘公接过状子看了一遍,问道:“这状子可是你自己写的?”

吴旺回答:“正是小民亲手所写。”

刘公心想,这状子写得平平实实,倒也文如其人,只是过于简约,便说道:“这状子上已经写明的事情以外,你心里还有什么疑惑,不妨对本府仔细讲来。”

吴旺就把吴祥经常经商在外,自九月初二回家以后,一直借酒消愁,似有重重心事的情形如实说了一遍。特别是讲到吴祥九月二十七日晚上酒后所说的“愚兄多年来苦心经营,无非是想保存祖上遗留下来的那一点家业,谁料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是家门不幸,不说也罢,不说也罢”那一番话,确是只字不漏。

刘公听了,特地追问一句:“你所说的,都是吴祥原话?”

吴旺答道:“当时吴祥说得声泪俱下,小民也为之心动,所以至今记忆犹新,实在一字不差。”

刘公对吴祥说的那几句话反复揣摩,不由得自言自语:“家丑不可外扬,自有难言之隐,看来吴祥之死有点蹊跷。”于是,他随手把状子交给了陈大勇,也好让他知道案情。

陈大勇看了状子,轻声提醒刘墉:“大人,这吴旺家住上元县境。”

刘公发现自己有所疏忽,便对吴旺说道:“噢,对了,你家住上元县境,为何不去县衙告状?”

“小民已经去过。”

“那位父母官怎么说?”

“知县胡大人看了小民呈上去的状子,先是笑容满面,忽然喊叫头痛,退到后堂休息,过了半个时辰重新升堂,就勃然大怒,断定小民诬告,叫打二十大板,驳回原状,将小民逐出衙门。”

刘公寻思,这位胡大人头痛半个时辰就能断定吴旺诬告,他的喜怒之间居然如此瞬息万变,真是不可思议,看来其中必有隐情。再一想,这吴旺已经挨过一顿板子,竟还要上告,倒也少见,便问道:“既然县衙已经断定你为诬告,为何还要拦轿鸣冤?”

吴旺慨然回答:“回禀大人,小民枉读诗书,不理生计,平日多蒙吴祥兄长接济。古人云:受人滴水之恩,理应涌泉相报,小民怎能忘恩负义。更何况小民与吴祥本是同宗兄弟,素来情同手足。如今眼见他死得不明不白,而不为他申冤雪恨,小民将何以为人?!”

刘公已经觉察吴祥之死与县衙断案都有疑点,此刻又听到吴旺说得有情有义,便决定立即着手勘查。于是,他问吴旺:“那吴祥的棺木如今放在何处?”

“吴祥死后三天,棺木就被送到祖坟入土。”

“吴家坟莹在哪里?”

“在上元城外,离这儿大约五里路。”

“好,本府就先去坟莹看看,你快起来为本府引路。”

刘公一行人便由吴旺引导,走向吴家坟莹。起轿之前,刘墉吩咐陈大勇:“你带领几个人,先去上元翠花巷,传唤吴仁和赵氏到吴家坟莹来见本府,就说本府有事要问。记住,要先传吴仁,后传赵氏,切勿让他们彼此照面。”

陈大勇等人一进翠花巷,便看到朝南一座出进两院的青砖瓦房,院墙一丈开外,门楼又高又大,还有家丁守护,气派确实不小。

一名衙役前去招呼家丁:“快去通报你家主人,叫他立刻跟我们走一趟,知府刘大人正在吴家坟莹等他问话!”

家丁见了官差倒是不慌不忙:“好,上差请先等着,在下就去通报我家举人老爷。”

陈大勇这才知道要传的还是一位举人,难怪家丁也这样威风。

一会儿,举人吴仁来到大门口。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拍门心不惊。这吴仁城府很深,从脸色上根本看不出他的心思。他一见陈大勇等人,便满脸带笑,说道:“诸位上差难得光临舍下,何不先到客厅奉茶!”

陈大勇回答说:“岂敢,岂敢。就请吴举人赶快上路,免得刘大人在坟莹久候。”

吴仁却并不着急,慢吞吞地从袖筒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塞在一个衙役手里:“诸位上差既然不便逗留,那就自己抽空买碗茶喝。”

那个衙役推挡唯恐不及:“我家刘大人法度森严,要是知道我们收人钱财,决计不会放过,还是请吴举人饶了我们罢!”吴仁听了,心想都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竟也有不管用的时候,看来这刘知府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了,只得听从衙役摆布。

吴仁被带到坟莹边上,刚好刘墉下轿。他便抢先一步,上前拱手作揖:“晚生吴仁,拜见知府大人!”

刘公抬头一看,只见吴仁年纪不过二十七八,生得颧骨高露,鼻如鹰爪,眉毛倒挂,目光不正。衣着却十分讲究,穿一件天青色织锦夹袍,外面罩着赭红色团花丝绸短褂,足登缎子皂靴,头戴剪绒秋帽,特别是那帽子的镀金铜顶,标出了他的举人身份,好像是在提醒人们不可以等闲视之。于是,刘墉也以礼相待,拱手说道:“噢,原来是吴举人,本府多有打扰!”

吴仁又打一拱,问道:“大人传唤晚生,不知有何见教?”

“有人告到本府,说令兄吴祥死得不明不白,本府不好不问。”

“这么说,大人已经准状?”

“非也,非也。本府理案,历来主张勘查在先,决断在后。那状子嘛,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请问大人,先要勘查什么?”

“就先到这坟茔看看。”

“大人请便!”吴仁说着,就请刘墉先行,自己在后面跟随。刘公走进吴家坟莹,只见它方圆将近十亩,走道全用砖石砌成,两旁松柏成行。正中一座坟墓,封土高如小丘,四周设立护栏,前面还有用大理石精制的祭台,一看就知道墓主生前有过官职。

吴仁不失时机,指着刻有“光禄寺卿”官衔的墓碑说道:“这是晚生先祖父的墓地。当年雍正爷对先祖父恩宠有加,如今晚生一家仍受朝廷福荫,所以家兄吴祥的绸缎买卖才有这般气候。真正是皇恩浩荡,其泽不绝啊!”

刘公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似在故意炫耀自家财势,便有心顺水推舟:“如此说来,吴举人不但熟读圣贤之书,还是朝廷功臣之后。倘若有人怀疑吴举人为非作歹,实在难以置信。”

吴仁听了喜出望外,连声说道:“全仗大人明察,全仗大人明察!”

到了吴祥墓地,但见这里只积起一堆黄土,显然与他人的墓地极不相称。刘公借题发挥:“令兄吴祥的丧事办得如此匆忙草率,难怪人家说他死得蹊跷,要求开棺验尸了。”

“这,这……”吴仁最忌讳的就是开棺,所以他迫不及待加以阻止,反而乱了方寸。等到心神稍定,他就咄咄逼人:“据晚生所知,大清律已有明文,开棺盗坟者斩。虽说验尺与盗坟不宜相提并论,然而任意开棺则同样有罪。再说,挖人祖坟不但伤天害理,而且辱人祖先,其仇不共戴天。事关重大,还请大人三思!”

吴仁把开棺验尸说得如此骇人听闻,反倒泄露了他的心事,刘墉无不一目了然。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吴举人如此一说,本府又怎敢掉以轻心。”

“也不,也不!”吴仁觉察到自己刚才太露锋芒,就有意缓和气氛:“其实,大人说得在理,晚生家兄的丧事确实办得过于草率,而这也是出于无奈,因为家兄死得突然,一切都无从准备。”

“不知令兄究竟得了什么病症,才突然身亡?”

“家兄原来体胖,加以饮酒过量,得的是中风之症。”

“噢,原来如此。”

正在刘公与吴仁对答之间,陈大勇把吴祥遗孀赵氏带到。

赵氏见了刘公跪下叩头,说道:“小妇人拜见大人!”

刘公说声“站起来说话”,顺便看了一眼。只见她面目姣美,体态轻盈,年方二十三四,虽是丧夫不久,却并无忧伤神色。他不等赵氏与吴仁交谈,便猝然说道:“本府问你,你夫婿吴祥究竟是怎么死的?”

赵氏听了,不由得心里一愣。因为她不曾与小叔吴仁互通声气,不知道吴仁是怎么说的。只得含糊其词:“奴家夫婿像……像是得了心痛病死的。”说罢,以手掩面,似在擦拭眼泪。

刘公微微冷笑,对吴仁和赵氏说道:“你们叔嫂二人,一个说得的是中风症,另一个说得的是心痛病,倒真叫本府无所适从!”

吴仁毕竟机灵,他眼珠一转,说道:“晚生记得,那天晚上家兄确实先喊心痛,过了二更便中风身亡。”

赵氏一听,马上心领神会,改口道:“小女子不懂医道,只记得奴家夫婿临死时节双手捂着胸口,才回禀大人他是心痛而死。其实是心痛在先,中风才使他丧了性命。”

刘公把这叔嫂二人的动静,全都看在眼里,但他依然装作糊涂,说道:“你们如此前后照应,倒也天衣无缝,本府算是明白了不少。”

直至此刻,吴仁还是摸不透刘公虚实,但他还是以攻为守,明知故问道:“敢问大人,那告状的人是谁?”

刘公把目光移向站在众衙役中间的吴旺:“就是这个你们的同宗兄弟。”

吴仁一看是他,显得义愤填膺:“真想不到告状之人原来就是堂弟。你就是不念同宗兄弟之情,也该记得长兄吴祥在世之日对你的许多好处。如今大嫂与愚兄我也不是不想周济于你,只是因为长兄患了急病而死,大家忙于他的后事,这才一时疏忽。你,你居然就此怀恨在心,故意生出许多是非,想把大嫂与愚兄我置于死地!”

吴旺正要辩驳,刘公挥手加以制止,并对吴仁说道:“吴举人之意,是吴旺有意诬告,以泄私愤?”

吴仁说道:“晚生无非是据实而言,还望大人明断。”

“如此说来,吴举人是想叫吴旺再挨二十大板?”刘公有意在“再”字上格外加重了语气。

吴仁听了不禁怦然心动,但还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晚生久闻大人公正严明,执法如山。既然我大清法律有诬告反坐之例,谅大人对吴旺也不会宽贷。”

刘公微微一笑,说道:“看那吴旺写的状词,只是说吴祥死得可疑,没有给谁定过罪名,本府不知道叫他如何反坐。再则,吴举人方才说得恳切,你与吴旺本是同宗兄弟,本府又如何忍心眼看你们相煎太急!”

吴仁顿时语塞,只得退一步说:“难得大人如此宽厚,但愿大人能对小民一视同仁。”

刘公当然懂得他的语意,便正色说道:“若是有人真正罪大恶极,本府即使是想慈悲为怀,恐怕也不能一手遮天!”说罢,他就吩咐左右:“起轿回衙。”陈大勇与众衙役答应一声,便鱼贯离开坟莹。吴旺想不到刘墉也这样善恶不分,优柔寡断,只得怏怏而归。

赵氏与吴仁礼送刘墉出了坟莹,赵氏总算松了口气。她对吴仁说道:“多亏叔叔应付得法,终于过了难关。”

吴仁却忧心忡忡,连连摇头:“看那刘墉阴阳怪气,言词闪烁,恐怕是来者不善,我们不得不防。”

“依照叔叔的意思,我们该如何防范?”赵氏也跟着急起来。

吴仁答道:“刚才说起吴祥的病情,差一点误了大事。家里的下人,你要好生管教,免得再出差错;外面的事情,就由我去张罗。”叔嫂两人商议停当,分头依计而行。

赵氏回到吴宅,便一一叮嘱下人,要是有人问起吴祥是怎么死的,就说他先叫心痛,二更以后中风而死。此外不许多说一句,否则必定要动用家法,决不轻饶。

吴仁看出刘墉来者不善,心想只有在总督衙门找个靠山,才能于紧要关头克制住他。幸亏总督高宾手下有个专办文案的冯承,吴仁多次与他在江宁秦淮河畔的妓院里吃过花酒,两个人在风月场中算是知己。所以,吴仁打算去找冯承搭桥,巴结上那个总督。再说,吴仁在秦淮河畔也有几个相好的粉头,近来因为家里有事冷落了她们,也早就想去温温情。主意已定,他便径直向江宁走去。

秦淮河畔到处是金屋藏娇之所,其中有个宜春院,吴仁常来厮混。所以,他一进门,鸨儿便笑着招呼:“哎唷,吴二爷是不是有了新欢,就把这里的春香姑娘忘得一干二净啦,怎么许久不见你来同她一起饮酒赋诗了呢?”

“妈妈说到哪里去了,我这不是又来了吗”吴仁嘴里随便应付,眼睛却滴溜溜向四处张望。

鸨儿知道吴仁在寻找什么。她怕嫖客之间争风吃醋,连忙先打圆场:“噢,总督衙门的冯大爷已经先到一步,春香姑娘正在房里陪他说话。吴二爷与冯大爷那是兄弟的交情,何不进去一道坐坐!”

“好,好!”吴仁想不到自己来得这样凑巧,便喜滋滋去找冯承。

冯承正在与春香姑娘搂搂抱抱,寻欢作乐,看见吴仁直冲进来也毫不在乎,只是笑嘻嘻地说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怎么,兄台也说起小弟坏话来了?”

“愚兄只是说你遭了官司,并非什么坏话。”

“这么说,小弟的家事兄台都知道啦?”

“这个……”冯承欲言又止,在春香肩头轻轻拍了两下。春香姑娘会意:“噢,奴家去安排酒菜,二位就一起在这里喝几杯。”说罢,离房而去。

冯承接着说道:“贤弟的事情,愚兄也不过是略知一二。”

“但不知总督大人是否也知道此事?”

“总督大人身居要职,州县之事岂能不闻不问。”

“唉!”吴仁长叹一声,便向冯承叹开了苦经:“其实都是那个不争气的穷酸吴旺,因为小弟与家嫂对他照应不周而怀恨在心,才故意无事生非,闹得这样满城风雨。”

“如此胡闹下去,只怕于贤弟与令嫂十分不利。”

“小弟与家嫂受点委屈,倒也无关紧要。若是真要闹到开棺验尸,则不但使家兄死后不得安宁,还破坏了我吴家坟莹的风水,恐怕会祸及子孙后代。”

“贤弟说得有理。所以,依愚兄看来,只要不去开棺,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兄台高见,兄台说得极是!”

那冯承与吴仁经过这一番表面上轻描淡写、骨子里却是互探虚实的谈话,如今已经到了做成交易的时候。于是,吴仁就从怀里抽出一张票面为叁千两的银票,对冯承说道:“这张银票就请兄台面呈总督大人,算是小弟对大人的一点敬意。”

“督府那边,愚兄一定代为打点,贤弟只管放心!”冯承故意把如何打点说得活里活络,以防日后横生枝节。

“这一点小意思,还望兄台笑纳!”吴仁边说,边从怀里抽出另外一张银票。

冯承接过去一看,票面写明“白银伍百两”,连忙把它装进衣袋,嘴里却还要谦让:“都是自家兄弟,又何必如此客气!”

冯承与吴仁之间的交易刚刚告一段落,春香姑娘就带领两个丫头端着酒菜适时而至。可是冯承怀里藏着大额银票,不想在这里久留,匆匆呷了几口,就要起身告辞。吴仁并不想走,但为礼送冯承,也说要与冯承同行。

还是春香姑娘机灵,对吴仁说道:“前几日奴家胡诌了几首歪诗,请举人老爷稍留片刻,为奴家斧正!”说着,眉目传情,依依不舍。

冯承嘻嘻一笑,对吴仁说道:“春香姑娘多才多艺,贤弟今晚恐怕要多费一点精力了。”

吴仁送走冯承,自以为已经摆好了阵势,对付刘墉可谓胜券在握,当晚就欢欢喜喜留宿宜春院,与春香姑娘在红罗帐里一起作对吟诗去了。

再说刘公从吴家坟莹回到府衙,一路颠簸,甚感疲乏,便进书房稍事休息。刚才陈大勇在吴家坟莹,听到吴仁与赵氏对吴祥的死因说法不一,揣想刘公一定会对他们动法,不料刘公竟放任不管,实在不知道他的用意,就坦率问道:“刚才吴仁与赵氏叔嫂二人,对吴祥的死因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大人为何不开棺验尸,为何不将他们带回府衙审问?”

刘公回答说:“吴仁与赵氏的破绽又何止于此。当初你不在坟莹,吴仁真是唇枪舌剑,步步为营,若不是心怀鬼胎,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机?说到开棺验尸、羁押疑犯,眼下罪证不足,还为时过早。尤其是开棺验尸,确实事关重大,不可轻率从事。否则,开棺容易盖棺难,叫本府如何向上司与百姓交待?!”

陈大勇听刘公这么一说,方才恍然大悟:“噢,原来大人是欲擒故纵!”他猜想刘墉接下去一定要加紧勘查此案,便主动请命:“大人对属下有何差遺,属下立即去办!”

刘公说道:“你快去收拾商贾与伙计两个人的穿戴之物,等用过中饭,本府就与你扮作主仆,到上元县去查访。”

上元街面虽没有江宁那样繁华,却也是三行六市应有尽有。刘墉与陈大勇在街头游荡许久,并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他们便走进一座茶楼,在楼上临窗的地方找了两个座位。

堂倌见刘公气派不小,连忙殷勤招呼:“客官要点什么?”

“两杯红茶,一碟小花生米,一碟酱油瓜子。”

“好唻!”堂信答应一声,随即―一端了上来。

刘墉因为心里有事,香茗、花生、瓜子一概觉得淡而无味,倒是窗下街头的过往行人,不断引起他的注意。

就在茶楼对面,街头有个头戴瓜皮小帽、身穿灰布袄裤的中年男子,手里捧个圆筒状的青布包裹,眼睛东张西望,好像有所等待。忽然间,这个人抬头张望,正好与刘公的目光相接,他仿佛等到了要等的人,便匆匆走上茶楼,站在刘公茶座旁边,打开青布包裹,取出个高不盈尺的玉观音,对刘公说道:“这位大爷,在下有个佛像想要转手,不晓得大爷要不要?”

刘公一看,这个玉观音色若凝脂,毫无瑕疵,刻工精致绝伦,佛像栩栩如生,不由得爱不释手。他反复观赏,竟发现佛像的莲座背面有行篆刻:“雍正三年,大理进贡”。再看看眼前这个兜售者的模样,顿时产生了疑窦:明明是宫廷之物,怎么落到这种人的手里?于是,刘公有意要对他进行一番盘问,就说道:“请兄台先坐下来喝杯茶,买卖的事情再慢慢商量。”

“噢,多谢,多谢!”兜售者坐在刘公对面,随手又用青布把玉观音包好,唯恐另外有人着眼。陈大勇随即招呼堂倌加个杯子,自己动手斟满了茶,捧到兜售者面前。

刘公呷一口茶,显得十分悠闲,随便问兜售者道:“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姓周,叫周兴。”

“在哪里发财?”

“就在城里开了个圆作铺,靠做手艺吃饭。”

“良田千顷,不如技艺在身,好,好!但不知这个玉观音兄台从何处买来,原价多少?”

“这,这……”兜售者支吾许久,才含含糊糊说道:“这是在下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也记不得原价多少了。”

“兄台祖上曾在哪里高就?”

“在下祖上做的是缸甏买卖。”

“缸甏也是圆的。哈哈,兄台与令祖也可谓一脉相承。”“大爷好说,好说。”

“噢,这玉观音,兄台想卖多少钱?”

“请大爷先说个价。”

“这样岂非喧宾夺主!好吧,就出一个整数一十两银子,兄台意下如何?”

周兴眉梢一挑,像是心中暗喜。但他还想溢价:“大爷福大财多,就请高抬贵手,再加十两!”

刘公寻思,这个周兴不但世代贫寒,与皇室贡品无缘,而且对那玉观音的来历、价值一无所知,行动又那样诡秘,还专拣素不相识的外地人来兜售,看来他是非偷即盗,应当带回衙门审问,便说道:“好吧,难得彼此有缘,就算交个朋友。”说罢,便从陈大勇身上取下钱褡,把所有的银钱全都倒在桌上,数数还差一半,只得与周兴商量:“这些银钱兄台暂且收下,还有那一半,劳驾随同到江宁城里去取,不知是否方便?”

“好,好!”周兴一口答允。

刘公就把玉观音交给陈大勇小心捧着,并带领周兴一起回到江宁,从后门走进府衙。两名衙役与听差张禄见刘公回衙,马上过来伺候。刘公吩咐衙役将周兴带往书房,自己去卧室脱下长袍马褂,换了四品顶戴、补服出来。

周兴一看,茶楼上相识的富商突然变成了知府,慌忙跪倒在地,说道:“小民叩见知府大人!”

刘公沉下脸来喝道:“大胆盗贼,还不把你偷盗玉观音的事情从实招来,免得本府升堂,动用大刑!”

“大人冤枉,这玉观音确是小民家里的东西!”周兴竭力申辩。

刘公叫陈大勇拿来玉观音,指着莲座后面的篆刻,对周兴说道:“你看,这里明明刻着‘雍正三年,大理进贡’。你家世代与皇室非亲非故,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莫非你是私闯禁宫盗宝的江洋大盗,那是要灭九族的弥天大罪,你可要想仔细了。”周兴一听,吓得魂飞天外,连声说道:“小民愿招,小民愿招。小民原在上元街上开了一个圆作铺,近来生意十分清淡,卖出东西收进来的钱只够吃喝开销,上个月要添木料,手头实在不便,这才动了偷窃的念头。翠花巷吴家是个富户,小民曾去送过锅盖、水桶,算是熟门熟路,这就去拿了这点东西,想换点钱来应急。”

刘公心想,吴家祖上在雍正年间当过光禄寺卿,在宫中受到赏赐也在情理之中。接着,他又问周兴:“吴家既是富户,值钱的东西一定不少,你还‘拿’了什么,何不快讲!”

周兴急忙辩白:“不瞒大人说,上月廿七晚上,小民从北边跳墙翻进吴家后院,原来打算溜进西厢吴大奶奶的卧房,心想她是当家主妇,钱财一定在她身边。不料时过二更,她房里还有灯光。小民舔破窗纸朝里一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男子,像是酒醉的样子。床前一个妇人手里拿着竹筒,一个男子递给她一只瓷瓶,那妇人便将床上男子的头颈按在怀里,看不清她在做什么。一会儿,那床上男子双脚乱蹬一阵,便不见动静。小民猜想那床上男子一定是出了事情,万一惊动他们下人,自己就不好脱身。这才从她家客堂的佛龛里拿了这个玉观音,算是没有空手而回。”

刘公想不到竟在无意之间得到了吴祥猝死一案的破案线索,便告诫周兴:“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日后还肯上公堂作证,本府一定对你从宽发落!”说罢,就叫衙役把周兴送往囚牢关押。

衙役押走周兴,陈大勇对刘公说道:“大人,照刚才周兴说的情形看来,像是吴仁与赵氏联手,喂毒害死了吴祥。只要开棺验尸,就能真相大白。”

“不,不!”刘墉连连摇头,说:“就算周兴说的合乎情理,那也是一面之词。明日一早,本府与你去上元吴家。”

第二天清晨,刘公就叫陈大勇带上玉观音同往上元。两人来到翠花巷,也不要吴家下人通报,便直奔后堂。

有个丫头,看见陈大勇手里捧着吴家失窃的玉观音,欢欢喜喜走进厢房告诉赵氏:“大奶奶,官差把我家被人偷去的玉观音送回来啦!”

赵氏却恶语相加:“该死的丫头,谁叫你多嘴多舌,看我撕破你的臭嘴!”

刘公有意跟随那丫头走到西厢窗外,只见里面果然有张朝窗的大床,倘若有人挡在床前,床上的情形确实看不清楚,与周兴说的丝毫不差。

那赵氏认出站在窗外的竟是知府,连忙出来拜见。

刘公直截了当,指着陈大勇手捧的玉观音对她说道:“本府昨日捉拿一名窃贼,他招认在这里偷了一尊玉观音,特来归还于你。”

赵氏矢口否认:“大人,一定是那窃贼胡言乱语,小妇人家里从未失窃过什么玉观音。”接着,她走进客堂,手指佛龛里的白瓷观世音像又说道:“大人不信,请进来一看。”

刘墉早已看出这是出窑不久的新瓷,看来是为掩盖失窃而匆匆买了放进去的,那丫头说的才是真话。但他眼下还不想揭穿谎言,说道:“既然这玉观音与你吴家无关,本府就此告辞。”

事到如今,开棺验尸已经势在必行。刘墉回到府衙,便嘱咐陈大勇预先作好准备,定于明日卯时开棺。

第二天,刘公一行准时到达吴家坟莹,土作、仵作和被传的上元知县、当地保正,以及吴旺、吴仁、赵氏等人都先在那里伺候。围观的人,也为数不少。

当地保正为知府临时设下公案,刘公就传命土作破土起棺,并让上元知县胡有礼坐在一旁陪审。

四名土作刚到吴祥坟头动土,总督衙门派人送来一封公函。刘墉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意思是:上元吴祥一家,既是朝廷功臣之后,又是当地乡绅,连总督本人都要另眼相看,下属州县决不能偏听无赖小人的流言蜚语,以致草率开棺,惊动地方。倘若因此而造成事端,一定严惩不贷!

刘公心想,这里正要动手,公文刚好送到,不管公文词句写得多么冠冕堂皇,其目的分明是在阻挠开棺,看来这又是钱能通神,倒叫我进一层认清了其中有诈。所以,他不但不下令停止,反而督促土作加快开掘。

这时候,吴仁声势汹汹,责问刘公为何一意孤行;赵氏则在吴祥坟前呼天抢地,指桑骂槐。刘墉一概置之不理。

不多久,棺木出土。土作撬开棺盖,将吴祥尸体抬进陈大勇预先叫人搭好的凉棚,平放在草席上面。吴祥死后,至今不满十天,尸体尚未腐败。仵作过去脱光死者身上衣服,从自己靴筒之中抽出一根象牙签子,先拨开死者的口眼,验看了五官七窍,接着又将尸体前后翻个过,周身上下验看了一遍,竟无一点淤血或伤痕。刘墉唯恐仵作有所疏忽,又亲自看着查验,依然不见有什么异样。

吴仁见验尸不见异常痕迹,心中暗喜,便咄咄逼人,对刘公说道:“大人依仗官威,无故刨坟开棺,如今如何交待?”

刘公回到公案后面坐下,立即传唤周兴:“你快把上月廿七二更以后在吴家看到的情形,从实说来!”

周兴不敢怠慢,就把昨天的口供从头说了一遍。吴仁与赵氏想不到那天夜里的事情竟有人看在眼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两个人面面相觑。

刘公却喝令仵作:“还不赶快剖开死者肚子,看看这一男一女究竟干了些什么勾当!”

“属下遵命!”仵作答应一声,就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尖刀,看准死者的胸腹“嗤”的一划,内脏顿时显露出来。他又用手一一掏出,反复验看,既不见出血点,也没有发现变色,只得如实报告:“回禀大人,死者内脏验看已毕,不见异样!”

到了这个时候,吴仁又神气起来,他当着众多围观者的面,对刘墉说道:“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却把百姓看作草芥,不但随意刨坟劈棺,还要开膛破肚,把死者如此糟蹋。自古以来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本举人理当上告总督衙门,即使拼了性命,也要讨个公道!”说罢,就要离开坟莹。

“慢着,本府审理吴祥猝死一案,如今尚未了结,吴举人与本案有关,眼下还不能离开半步!”刘墉见吴仁想走,立即严词加以制止。

那赵氏本想跟随吴仁一起离去,看到刘墉加以阻挠,便大喊大叫:“奴家夫君究竟犯了什么王法,翻尸捣骨、开膛破肚尚且不算,难道还要把肠肚剖开来看?”

赵氏无理取闹,却反而提醒了刘墉:只要有人给吴祥喂下东西,必定会在肠肚里留下残物。于是,他当众大声说道:“今日为查明此案,必须将死者的肠肚剖开来看。无论有何种罪责,一概由本府承担!”

仵作听了,立刻下刀割开死者肚子,再拎起来一抖,竟从里面掉下一条长不盈尺的毒蛇。他看得真切,大喊:“有咧,有咧,死者肚子里有条毒蛇!”

刘公想不到吴仁和赵氏这两个衣冠禽兽居然如此歹毒,就吩咐书吏:“赶快修封文书发到学府,将吴仁的举人革了,本府好动刑审问!”

书吏听了,立即动手修书。衙役摘去吴仁头上的举人顶戴,并将预备的夹棍、拶指等刑具,都放在公案前面。

仵作查出罪证,吴仁和赵氏已经神不守舍,眼见要动大刑,顿时慌作一团,一起跪下叩头求饶,都说:“愿招,愿招!”

五年前赵氏作吴祥填房,年方一十九岁。吴祥常在外面经商,赵氏难耐空房寂寞。小叔吴仁风流成性,两个人正好勾搭成奸。起先吴仁的妻子张氏还在,吴仁还有点顾忌,年前张氏去世,便常去赵氏房中私会。皆因吴仁纵欲过度,近来得了早泄之症。为讨赵氏欢心,他去秦淮妓院买下一批春药,随意拿来使用。谁知上个月初吴祥突然回家,在赵氏枕头底下发现了剩下的春药,自然想到吴仁与赵氏,旷夫怨女,私通嫌疑最大。但屡次追问赵氏,她都信誓旦旦,矢口否认,倒说那春药是为吴祥而备。吴祥苦于家丑不能外扬,连日借酒消愁,优柔寡断。俗话说得好,当断不断,反遭祸乱。吴祥束手无策,吴仁与赵氏却反复密谋,要害吴祥性命。吴仁惯于结交官府,熟悉仵作验尸内幕,知道谋杀留下痕迹,那是自投法网。所以,他想一定要做得十分隐蔽。那一天,有个蛇丐捕捉到一条蝮蛇,长仅七八寸,却是剧毒无比,倘若有人被咬,还没有走出五步,便全身麻木而死,所以它又叫五步蛇,吴仁不惜以重金购买,把它养在瓷瓶里备用。正好廿七晚上二更吴祥大醉而归,躺在床上呼呼入睡,赵氏连忙招呼吴仁进房一起动手。吴仁叫赵氏搂住吴祥脖子,自己将一根八九寸长的竹筒插入吴祥口中,又把养在瓷瓶中的毒蛇倒在竹筒里面,再用点燃的棒香烧灼毒蛇尾巴毒蛇疼痛难熬,自然向前窜逃,顺势钻入吴祥腹中,吴祥被咬身亡,外面却不留一点痕迹。这就是吴仁与赵氏害死吴祥的经过情形。

刘墉听了他俩的口供,说道:“哼,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占有吴祥家业,还可以长期苟合,逍遥法外。其实,不但吴祥死前已经对吴旺说出了他的心事,就是在你们作恶之时,也有人亲眼看见。本府料想,你们发现当天晚上玉观音失窃,就担心有人在场,所以那玉观音明明是御赐给你们祖上的传家之宝,也不敢报官,不敢承认,还买个白瓷观音来掩人耳目。要知道,无论你们如何狡猾,那周兴的口供已经说得一清二楚。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吴仁与赵氏只得都供认不讳,还在录好的供词上画了押。

于是,刘公当众判断:吴仁与嫂子通奸,并谋害亲兄,当问立斩;赵氏与小叔通奸,并谋亲夫,罪当凌迟。周兴虽系行窃,姑念其尚属初犯,且能当堂作证,有助于官府勘破命案,故免罪开释。

接着,刘公又将吴旺唤到面前,说道:“你不避诬告之嫌,仗义为堂兄申冤,实在忠厚可嘉。如今赵氏与吴仁即将伏法,吴祥家业已无人承继,你既与吴祥同宗,自当接管。但本府看你并不善于经商,倒不如收了绸缎店铺,专心致志读书,将来取得功名,也好为朝廷效力。”

刘公判断已毕,有意询问上元知县:“本府如此审理,不知胡大人以为是否得当?”

胡有礼哈腰点头:“得当,得当!”

“那么,请问胡大人,当初吴旺告到贵县,胡大人接状以后,只去后堂半个时辰,何以断定吴旺乃是诬告?”

“这,这……”胡有礼结结巴巴,急出一头大汗。

刘公突然沉下脸来,喝道:“你还不把那半个时辰的所作所为从实说来!”

胡有礼知道无法隐瞒,只得实说:“下官不该去找吴仁收下他一千两银子,终于铸成了大错。”

刘公说道:“你身为父母官,不知秉公断案,竟敢贪赃枉法,还不回去闭门思过,听候本府报请上司发落!”

胡有礼只得诺诺而退,在场的上元百姓人心大快。

刘公又问吴仁:“你还在总督衙门花了多少银两,买通他们阻止本府开棺?”

吴仁回答:“罪犯只认得督府的文案冯承,给过他三千五百两银子,由他去帮助打点,详情确实不知。”

刘公叫书吏记下吴仁口供,并发差签一支,叫衙役去督府传唤冯承到府衙候审。诸事安排停当,他便上轿回衙,留下陈大勇督促仵作、土作,将吴祥遗体重新妥善安葬。

刘公回到府衙不久,那个被差遣去督府的衙役便来回报,说是冯承已经辞去文案之职,不知去向。刘墉心想,这高总督真是老奸巨滑,居然故意放走受贿罪犯,叫人无法追查。常言道,打狗还看主人面。刘墉却是有意打狗给他主人看,下令到处张贴通缉文书,即使不能把冯承捉拿归案,也要让高总督脸上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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