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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芳邻》

类型:战争 微电影 爱情 台湾 2008 

主演:迪安娜·阿格隆 梅罗拉·哈丁 绍尔·鲁宾内克 杰伊·阿里 Isabel 

导演:杰伊·罗奇 

剧情简介

「散文」芳邻

朱晓梅



我居住的老旧楼房底楼住着户人家。男人是位中学老师,女人是汽车运输公司下岗职工,儿子在外地勘测队工作,挺幸福的一家人。她家客厅整面墙都是窗,老远就能看见屋里的人,屋门常常大大打开。我从她门前经过,女人总是热忱地与我打招呼,眸子里全是笑意,布满点点星光。

女人做得一手好菜,香气常常逗引我止步。她做的油炸小鱼,外酥里嫩,香脆可口,女人总用纸袋装些让我拎回家。倘若是浓酽的鸡汤,女人用小碗盛了让我品尝。我一边赞叹,一边自叹厨艺不精,觉得没什么东西回馈。女人笑着,我看爱你写的文章。

大家都说,女人哪里像刚过五十的人,光看那笑容,就让年龄减了十来岁。

有一天,男人突发脑溢血,急救回来,口齿不清,迈步踉跄。女人照顾男人饮食起居,细心妥帖,温柔至极。早上喂男人吃了药,推着轮椅去买菜,捡男人喜欢吃的做。慢慢的,男人可以牵着她的手一同去散步。

与女人照面时,我问:“王老师好些了?”女人眸子里星光闪耀,点头而笑。

夏天的晚上,女人和男人一前一后散步。男人步履缓慢,女人边走边等。路过广场时,我看见男人坐在花台大理石上静静观看,眼里一片沉静。顺着他眼光看过去,发现女人在跳广场舞。

挺幸福的一家人,我想。

这样的过了几年,男人病复发了。住院出来,再见女人时,女人有点忧心。她说,听人讲这病发三次后就没救了。我安慰她,现在科技发达着呢。女人笑,也是,想那样远做啥。

男人又经历从坐轮椅到蹒跚走路的过程,女人依然牵着他的手慢慢地走、慢慢地走。天边霞光绮丽,金光笼罩着他们,像是时间的脚印,在他们身上慢慢变化着色彩。我怀疑他们会走到晚霞里去。

女人的儿子又高又胖,研究生毕业,快到三十,未婚。过年回来,女人变化着花样给儿子弄好吃的,同我打招呼时,脸上都漾出花一样的笑容来。我说,儿子回来啦!女人点头,拎着一大包菜。那个又高又胖的儿子也与我点头,叫阿姨好。我笑,哪天跟你说个媳妇。儿子点头说好。上楼时,儿子追着送我外地特产。

大概又过了大半年,有天我发现男人坐在门口,没听见女人的声音。我很惊疑,问:“王老师,你家属呢?”男人吐字慢,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外——地——”男人的哥哥探出头来,腰上系着围裙,神情很有些戚戚然:“她去看儿子了。”我“哦”了一声上楼。男人的哥哥在二楼追上我,嗫嚅着说:“侄子突发脑溢血,晚上猝死在单位宿舍里,以后弟妹回来,麻烦你多开导开导。”我眼前闪现出那个又高又胖儿子的脸,心头一酸,难受得很。

再后来,我就看见女人站在客厅窗前,红肿着双眼望着窗外。男人沉闷地坐在屋门口,一言不发。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我走进屋里。女人见我进屋,眼泪接连不断滚下来,哽咽着:“儿子走了,还有什么劲。”我张大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安慰的话,仓皇而逃。

在伤痛面前,所有的语言都苍白无力。除了当事人默默忍受,别无他法。活着,总会有那么多坎坷崎岖,平庸无聊,甚至惊悚。对那些遭受意外而独自忍受者,我心生悲悯。

除了悲悯,我还能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生活有美好,也有狰狞。狰狞往往来得猛然,让我们猝不及防、束手无策,只有慌张痛哭。生活就是这样,一粒小小的火山灰落在我们头上,就是一座大山。有些人心灰意冷,被压在山下闭眼求死;而有些人挣扎着爬出来,努力活着,熬磨着人生。

我竟然有些害怕从女人家门口路过。我害怕见到女人一蹶不振、泪眼婆娑的样子。害怕看见他俩口子愁苦地坐在门口,相对无言。我担心自己说不出直达人心底的语言,让彼此徒增伤感。

女人见我路过,总是慌张抹泪,勉强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男人长吁短叹,固执不吃药。我对女人说“你喂王老师吃药,我有些事求你。”女人让男人吃药,男人不吃女人就眼泪横流。男人乖乖吃了药,我拉她上我屋里,让她教我炖浓浓的鸡汤,好了后给她家端上一碗。后来又让她教我油炸小鱼,炸好送她些品尝,让她提意见。做不同的菜,我都要邀请她指导,有时厚着脸皮买菜在她家里做。

想着女人说喜欢我的文章,我拿了几本朋友的散文集给她看。让她监督我写作,说我以后也要出书。通过微信,我把我的文章传她,让她做第一个读者。

楼上有个大姐加了什么舞蹈协会,想着她原来跳广场舞,就鼓动她跳舞。大姐说她们舞蹈队差一个人,队形不好排,硬拖她进了她们那个舞蹈协会。排练时大姐让她男人陪王老师看电视、摆龙门阵。

有好几次,我见女人在客厅里轻云慢步、侧身垂眸、双手翻飞、神情安然。女人在跳舞。我驻足观赏,觉得女人在舞蹈中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过了几个月,底楼屋里飘出了菜香。女人像很久以前一样与我打招呼,眼里有了浅浅的笑意,她请我去观看她参加的“壮丽七十年 共舞新时代”广场舞大赛。我如约前往。

一队舞者青丝挽于顶,两侧耳鬓各垂一细长小辫,桃红间白罗裙,水袖翩然,款款而出。古筝响起,女人长眉妙目、巧笑嫣然、轻移慢转。在众多舞者中,我一眼将她认出,因为她眼中有星光闪耀!

活着,总不能时时哭泣,哪怕现实于我们太多平庸和苦难,我们也要去寻找幸福。为了百分之一的幸福,我们要学会忍受百分之九十九的磨难。

我夸奖女人舞跳得好。女人说,路还长,日子总要过下去,还有王老师呢,不然咋办?我颔首。

“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我们不能让生活变得更精致,只有随遇而安。每个人都有劫数。生活,本身就是一场修行。


《巴蜀文学》出品

主编:笔墨舒卷

达州广播电视报(达州新报)《凤凰楼》副刊选稿基地。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凡在巴蜀文学平台上同期阅读量较高的优质稿件,将被达州广播电视报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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