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轰猪进地里数玉米 乡村女法官田间地头6年讲法

新京报讯（记者 曹晶瑞）从事法律工作13年，扎根人民法庭6年。6年来，共审结各类民事案件1300余件，调撤率90%以上。从雷厉风行的刑事法官到每天到田间地头和村民讲法、苦口婆心地调解乡亲邻里那点儿小矛盾的乡村法官，北京市密云区人民法院溪翁庄法庭副庭长李娜用了2个月的时间迅速进入角色。作为自小儿从农村里长大的姑娘，李娜对农村有着特殊的感情。她说，眼瞅着“只认理儿不认法”的群众也开始“讲法”，是每一位基层法官、乡村法官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乡村法官李娜。受访者供图

村里长大的姑娘也犯怵

“从事刑事审判工作时虽然也会面临案件量大、审理期限短等压力，但和诉、辩双方沟通起来还是比较顺利。”

刑事案件中提起公诉的一方有检察官作为公诉人，被告人一方通常会有指定或者自行委托的辩护律师，与均具有专业法律知识的诉辩双方在案件审理及案情沟通时通常较为顺畅，但刚开始接触村民时可不是这样，他们更多的是在重复叙述自己认定的理，开庭时曾发生询问当事人是否申请法庭组成人员回避，当事人直接离开法庭的情形。”

2014年年初，李娜从密云法院刑庭调到溪翁庄法庭工作。当时李娜怎么也没想到，谁家的牛羊啃了另外一家的玉米，谁家的婆婆和儿媳因为日常小事又闹了点矛盾，话赶话让夫妻俩闹到法院打离婚，这类案子将会成为她的日常工作。面对因为这些“琐事”打到法院的双方当事人，无论李娜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费劲心思地给大伙儿普法，双方都依旧各说各的理。

督促当事人现场履行。受访者供图

“说实话，我虽然是个在农村长大的姑娘，但我生活的村子邻里关系比较和谐，大家关系都很融洽，很少发生争议。到民庭工作之初，和来打官司的父老乡亲接触时，每每遇到认死理儿的当事人，怎么都说不明白时，我心里还真是有点犯怵。”李娜说。

用唠家常的方式给村民普法

李娜清晰地记得，刚到民庭工作之初，她审理过一起法定继承纠纷案件。辖区内某一村庄的张老汉夫妇一直和儿子居住在同一院落，但因儿子夫妇长期在外打工，并未在生活上对张老汉夫妇进行照顾。看着父母日渐年迈，住在邻村的女儿三天两头地过来照料老两口的日常生活。

张老汉去世后，因如何照顾母亲产生了矛盾，女儿张甲将儿子张乙告上法庭，要求依法继承张老汉的遗产。面对儿女的纷争，深感无力处理的张老太在法庭上几度落泪，直恨自己活得太长造成儿女负担……无视年迈母亲的数度哽咽，儿子张乙坚持表示农村传统就是“传男不传女”，外嫁女不能再回娘家分财产。

赡养案件到当事人家中做调解工作。受访者供图

为了使双方的矛盾得以化解，同时让老人能够安度晚年，李娜在了解到女儿起诉只是为了母亲老有所依而并非真的要分房后，及时采用“背靠背”的调解方法给双方做起了思想工作，最终使张乙明白了“在法律上男女平等，子女都有平等继承父母财产的权利，而且尽赡养义务较多的子女可以多分”的法律规定，并从法定义务与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等方面引导张乙尽自己所能对张老太进行赡养。最终，在张乙向张甲就自己的态度诚恳道歉后，双方就张老太的赡养问题与张老太达成了一致意见，后张甲撤回了起诉。通过调解，双方的亲情得到了修复。

类似的案件处理多了，李娜和同事们意识到给村民们“普法”的重要性。对具有普遍教育和引导意义的案件，李娜积极开展巡回审判工作，利用巡回审判及送法进村等活动，她和同事们经常到各个村庄对村民们进行法律宣讲，通过讲座及唠家常的方式给村民们讲一些法律常识，从源头上预防和化解矛盾。

赡养案件巡回审判。受访者供图

有的村子在深山里，李娜和同事们就翻山越岭进村子。有的村子距离法庭需要数个小时的车程，李娜也是说走就走。

见面次数多了，村民们也和这位女法官熟识起来，日常生活中再遇到一些纠纷时，也会通过电话与李娜进行沟通，很多矛盾未出村就得以及时化解。

“开始，我总是上来就和村民讲各种法律条例，他们不理解、不认可。当我尝试用唠家常的方式将法律以他们听得懂的方式解释给他们听时，他们接受度就相对较高。”李娜称。

细心女法官“承包”婚姻家庭类案件

除了给村民“普法”，由于审理案件需要，进田地里数玉米、跋山涉水到村民家开庭、甚至跑到山上帮村民轰猪等“接地气”的事儿，在李娜的日常工作里都有遇到。

在做好审判工作的同时，李娜结合日常工作及辖区案件特点，与时任庭长张如林一起探讨创建了溪翁庄法庭类案集中审判工作机制和调解案件督促履行工作机制。

所谓类案集中审理工作机制，即庭长根据承办法官的审判经验及各自特点，在分配案件时将离婚、继承、分家析产、赡养、抚养等婚姻家庭类案件分给理论知识较好、心思相对细腻的年轻女法官审理，并注重充分发挥审判经验丰富的老法官知民情、擅调解的特点。

“2014年5月，溪翁庄法庭开始推行类案集中审判工作机制，实践后发现，这种工作机制在保障案件质量、提高审判效率、提升承办法官的专业化水平、类案示范引导等方面效果很好。”李娜介绍，这种机制也为统一执法尺度、均衡结案提供了有力保障，同时类案审判经验也为初任民事审判法官尽快进入审判角色提供了有效捷径。

排除妨害案件现场勘查。受访者供图

村民变得“讲法”了是最有成就感的事

调解案件督促履行工作机制要求法官在办理民事案件时，要坚持“调解优先，调判结合”的原则，在合法自愿基础上全力做好调解工作，在当事人达成调解合意后，对有履行内容的案件，能即时履行的尽力即时履行；对即时履行确有一定困难的，由当事人双方约定履行期限。

“但是，在审判实践中，负有履行义务的部分当事人在履行期限内，不能积极履行。针对这一情况，承办人就要通过实地回访或电话沟通等方式，督促负有履行义务一方及时履行义务，对不积极履行义务的当事人，要明确告知其不履行法律文书规定义务的法律后果及相关社会影响；对接受履行义务一方当事人要及时告知其权利救济途径。回访后，我们都及时建立了调解案件督促履行回访档案。”

新京报记者了解到，溪翁庄法庭还将该项工作机制推广到判决案件中，即判决生效后督促当事人积极履行各自义务，已取得了良好的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自2015年以来，溪翁庄法庭进入执行程序的案件不足10%。

李娜说，眼瞅着“只认理儿不认法”的村民开始变得“讲法”了，就是每一位基层法官、乡村法官最有成就的事情。

新京报记者 曹晶瑞

编辑 张树婧 校对 李铭